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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

【伪装者|台风】I know you know

整篇文章就像一道甜品

伪书:

无料本里的文,现代AU





舒芙蕾 Soufflé


 


甜品店的门口传来风铃响声的时候,明台刚好把手里的账目对完。


“回来了?”


他笑着抬起头,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提着东西推门进来的并不是王天风,而是他们这期招收的一个法国学徒,布洛瓦。


明台第一眼看到布洛瓦的时候,就对他没有好感。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些地方太像了。


布洛瓦很高,比明台还要高上一两公分。典型的欧洲人长相,鼻梁很挺,湛蓝色的眼睛,栗色的头发天生带点卷。除了帅气的外表之外,这位法国青年似乎天生就会讨好人。他的笑容总是很灿烂,同期的学徒里面就属他人气最高。不管是对大他没几岁的明台,还是对王天风,布洛瓦对待老师的态度也是恭敬有加,让人没法挑剔。


“你好!”法国学生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王先生去停车了。”


“哦。”明台不咸不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街上偶然碰到王先生,看他拿了很多东西就帮了一把。请问这些——”他高举手上的袋子,“——应该放在哪儿?车里还有很多。”


“放在这里吧,”明台指指旁边的桌子,“剩下的我会搬进来,不劳烦你了。”


这已经是下了逐客令。


“好的。”布洛瓦眨眨眼,“请帮我跟王先生带句话,我先走了。”


“我会的。”明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谢谢你。”


今天是他们甜品店月底休息的日子。明台负责对账目,王天风负责进货,每次都是如此。


之后的整个下午,明台都没怎么说话。但或许是手里要做的事情太多,他的老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晚上回到家,明台躺在床上翻看起这期学徒的报名表。


翻到布洛瓦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年轻的甜品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学生抱有敌意。


与明台相比,王天风是绝对的严师。他授课的时候,会要求学生把所有做失败的甜品都自己吃掉。差不多每一个学徒对他都是又敬又畏。


除了布洛瓦。


这个法国人似乎对调味方面特别的感兴趣,而这恰巧是王天风最擅长也最得意的领域。明台知道,他的老师对热心又努力的学生从来都是不遗余力,这是他爱他的一个地方。所以听说布洛瓦要求王天风进行课后辅导的时候,明台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从头到尾,布洛瓦都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


他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更热情,更卖力,更优秀。


或许布洛瓦是真的对甜品调味感兴趣,想要在这方面有所发展。自己现在也是一位老师了,不应该带着偏见去看学生。


明台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可每当他看到布洛瓦在王天风身边转悠的时候,还是会像踢倒了醋缸,酸涩得不行。


放下报名表,明台在床头柜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


自在巴黎的甜点大赛上与王天风重逢,已经过了整整四年。


共同开店是三年半前的事。正式交往是将近三年前的事。所有事情愉快且顺利。


和心爱的人一起追求同样的事业让明台觉得既安全又满足。他想牢牢地抓住这份幸福,永远都不放开。


“还没睡?”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青年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王天风。


“嗯,在想这期学徒里有没有可以留下的人。”明台说。


“还早。”他的老师躺到他身边,“再看一周吧。”


“好。”明台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文件夹,“其实——”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王天风吻住了他。嘴唇被柔软的舌头细细舔过,唇瓣被划开口腔被侵入的过程都显得那么温柔。舌尖缠绕的时候明台夺回了主动权,却没有像过去那样把气氛带到炽热。这个吻如此绵长,比起情色更像是一种抚慰。


明台突然有种感觉,虽然他从未开口说过,但是王天风知道他藏在心里的那点不安和恐惧。不止是这一次,而是一直以来的那些。他的胸口仿佛有什么很暖的东西溢了出来,流过四肢百骸,让人即使在深夜也不会觉得冷。


明台伸手揽住王天风的脖子,翻身把对方压在身下。


 


事实证明明台所担忧的那些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周三的授课上,那位好学生终于做了他不该做的事。


那天他们要做的是法国著名甜点之一,闪电泡芙。其中的一个步骤就是调配需要的巧克力酱。这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一步,却有很大的门道。巧克力酱的光泽和味道会非常影响甜品的外表与口感。有些甜品师甚至会花上三年的时间去调配适合的巧克力酱。


所以在学生实践的时候,明台和王天风会分别帮他们尝味。


“王先生,”布洛瓦用食指刮了一点他刚刚调好的巧克力酱,“你能帮我尝尝味道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料理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是明台经常会做的事。只要王天风在场,年轻的甜品师永远会用手指沾一点馅料,让他的老师来尝味。


来这里学习做甜品的人多少都知道他俩的关系。虽然私下也会吐槽这种闪瞎人的行径不够人道,但久而久之也就都习惯了。


如今布洛瓦却在做同样的事。


有大胆的学生偷偷去瞟明台,发现这位年轻的老师面色如常,眼神却好像冷了十度,让人不寒而栗。更多的人是看着王天风,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王天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从料理台上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挖了点布洛瓦碗里的巧克力酱,尝了一口。


“可以。”他平静得很,就像评价其他学生的巧克力酱那样。


布洛瓦的手僵在了原地。


“都发什么愣呢。”这时候,明台发话了,“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学生们赶忙收起看热闹的心,继续制作手里的泡芙。


课程结束的时候,其他学徒都早早离开,只剩下王天风、明台,还有布洛瓦。


法国学生终于按耐不住:“王先生,或许你对我没有印象,但我始终记得你当初做的那份法式国王饼。我至今很感谢父亲请你来做那场晚宴的甜点师。在那之前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国王饼。是你让我爱上了甜品,让我想要自己去制作甜品!”


明台心里咯噔一声。


他知道布洛瓦跟他相似,但没想到连开端都是这么相似。


“听说你开的店招收学徒时我开心极了!我求了父亲很久他才同意我来学习。跟你一起做甜品的这段时间让我想明白了,我爱上的不仅仅是甜品,还有你。我想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做甜品。”法国人急切地表达着内心的想法,“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你最优秀的学生,最好的伴侣。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这话算得上是明着挑衅明台。


年轻的甜品师攥紧右拳,脸色难看至极。


“如果我的行为让你有什么误解,我向你道歉。”王天风缓缓开口道,“我对你并没有任何超越师生的想法,希望你能明白。”


布洛瓦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你不是一直对我——”他不由自主地抬高声音。


“我对所有热心的学生都一样。”王天风打断他,“而且如你所见,我已经有爱人了。”


他伸手去握明台攥紧的拳头。青年松了手,和他的老师十指相扣。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布洛瓦彻底失态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身高?长相?家世?天分?只是因为我比他晚遇到你吗!我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我可以发誓!”


“够了。”王天风说,“你听好,感情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就算我先遇到的是你,我爱的人也不会是你。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明台一起经历过什么,那不是简简单单用外在或是天赋可以衡量的东西。”


“这期课程还有三天结束。如果你能把心态放平,我可以继续教你,如果你做不到,我现在就把学费全额退给你,听懂了么?”


王天风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和善的气息。


布洛瓦抿了抿嘴唇,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口,明台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他放开王天风的手,继续收拾料理台上的东西。


王天风看着他:“我应该意识到的。”


明台摇摇头:“您处理的很好。”


“明台,你还好吗?”


明台的手停了。他的老师总是能轻易地看穿他。


“说实话……”青年勉强地笑了笑,“不太好。”


王天风沉默几秒:“你去旁边休息吧,我想做道甜点。”


明台一怔:“现在?”


“嗯。”他的老师说,“做给你吃。”


明台从小就觉得王天风做甜点的样子很帅气,以至于他走上职业甜品师这条路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模仿他的老师,比如逆时针撒手粉的方式,比如把馅料点在下唇然后抿掉来尝味,比如不用温度计而是用手背来感知温度。


王天风的动作简洁干练,从来不会把蛋液或是面粉弄得哪里都是。


明台看着他分别打发蛋黄和蛋白,已经明白自己的老师打算做什么了。


舒芙蕾,于中世纪诞生的法国甜品,使用黄油、鲜奶、鸡蛋与糖制作,非常考验甜品师的技术。它是当年王天风头一次正式做给明台吃的甜品,也是明台会做的第一道甜品。


舒芙蕾在法语里是“吹风”的意思,它的口感像云朵一般绵软轻盈,在完成后要立刻吃掉,不然几分钟内便会塌陷下去,无法品尝。这并不是一道适合放在甜品店出售的甜品。明台已经很久没有见王天风做过了。


均匀膨胀的舒芙蕾撒上糖霜以后很是好看。明台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


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和淡淡的香草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份舒芙蕾,和当年他头一次吃到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口味清淡,并不怎么甜。


明台不嗜甜,甚至有些排斥。这是他成为甜品师后更注重于装饰和摆盘的一大原因。一般意义上的甜味对他来说已经有些腻了。


王天风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点的,明台并不知道。从他第一回给明台做甜品吃的时候,就在有意识地少放糖。


明台一口一口把眼前的甜品吃完了。他已经知道王天风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不要再离开我。”青年突兀地说。


明台畏惧失去。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又亲眼看着母亲因见义勇为而死。虽然明家收养他之后待他极好,明台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空洞。他不断地不断地从周围人身上索取爱与关注,却永远都填不满那个洞。这让他难以与别人建立稳定长久的亲密关系。


小的时候明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了以后他想明白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改不了了。


除了明家人,只有王天风,真正长久地站在了他的身边。前者是依靠时间和不断灌注的爱才得来的安全感,而后者是明台第一个亲手找回来的人。


王天风对他来说有着太过重大的意义。


布洛瓦的出现探到了明台最深层的不安,让他感到恐惧。


“我不会离开你。”王天风说。


“不要再丢下我。”


他终于把他丑陋的恐惧这样铺开在他的老师面前。而王天风就像他梦寐以求的那样,平静而坚定地对他说:


“我不会丢下你。”


明台心中涌出无限柔情。他倾身去亲吻坐在身边的男人。


他们会一起走下去。而他会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这次,青年选择深信不疑。


 


 


 


 


 


 


 


 


 


无色糖果 Bonbon


 


明台在开赛前十分钟决定更换要做的蛋糕。


不得不说这是个太过大胆太过出格的想法。因为比赛所需的材料已经提前三天上报,在昨天被组委会准备好了。他只能利用现在手里的东西,去做另一款创意蛋糕。


但这也没办法。当明台在料理室转播屏幕上看到王天风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一种味道了。


“我记得……”明台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着,“……之前的评委好像不是他?”


“是。”比赛的工作人员解释道,“阿诺德先生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王先生是组委会特邀的新评委。”


明台颔首。他的大脑疯狂转动着,一个又一个的创意冒出来,又被纷纷否定。他一定要找到一种能让王天风立刻想起他的方式。


“你的手在抖啊。”工作人员好心地说,“别紧张。”


明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微笑道:“我只是在兴奋。”


对方谅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台没有再解释什么。他不是紧张。他真的是在兴奋。


还有什么比在这种场合见到那个人更让他兴奋的呢。


 


他们相遇在一个万圣节。


那个时候明台小学还没毕业,与所有小孩子一样,在那天进行着小孩专属的保留活动:Treator trick。


明台不喜欢甜。这是他深藏在内心的小秘密。他不希望让家人们担心,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每一次收到糖,他都会开开心心地嚼碎吃下去,然后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幸福的,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现在的一切。


所以每次万圣节,他都是冲在最前面要糖的人。


听小伙伴说,街道东边一直空着的房子终于被租出去了。租客是一个单身男人,眼神冷冷的很吓人,大家都不敢找他去要糖。


明台没由来地生出了胜负心。他天生长得好看又可爱,还很会讨好大人,所以对自己自信至极。就算其他人都要不到,或是不敢要,他也一定能从那个人手里拿到糖。


明台在小伙伴们的目光中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口,大胆地摁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跟他大哥差不多岁数的青年,眼神确实很冷。


明台仰视着他,天真地笑起来:“Treat or trick?”


男人似乎有点意外,扬了扬眉毛,一言不发地回身进了屋。


这时候明台才注意到从屋子里撒发出来的淡淡甜味。他有些好奇地伸脖子往里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男人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扎好蝴蝶结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很多同样透明的小球。


明台笑着接了过来:。“谢谢!”他边说边打开了袋子。每次拿到糖,他都会当着对方的面吃掉,以告诉他们他很喜欢这些。


可这一回,明台没有立刻吃掉手里的糖。因为它看上去真的……不太像是糖。


像水晶,像冰,像透明的宝石。明明没有颜色,却比明台见过的任何一种糖都好看。


他有点舍不得吃掉,但还是把它放进了嘴里。


排斥的甜腻感并没有袭来。首先涌上来的竟然是刺激得他一抖的酸味。那酸味太重,重得让他想要张口吐掉。可这个念头还没在脑袋里转上半圈,酸味就像转瞬即逝的流星般消失了。甜味包裹了他的舌头,如一只温柔的手抚慰着神经。


明台瞪大眼睛看向那个给他糖的人。大概是他的表情取悦了对方,他看到那个男人在笑。


原来一个人笑和不笑的时候差异会这么大。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糖很快融化了,甜味席卷整个口腔。不过这次,明台并没有觉得腻。


 


“我们可以看到,明台选手已经在烤制蛋糕底了。在前几轮的比赛中,他都给我们做出了非常漂亮的翻糖甜品,将创意发挥到了极致。不知道决赛里明台选手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负责实况转播的主持人在耳边这样说着。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这次不打算做翻糖蛋糕,会不会惊讶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呢?


明台边想边笑,手里搅拌糖浆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是他头一回参加巴黎的甜品大赛。在初赛的时候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变成了夺取金奖的热门人选之一。


明台的调味并不算特别出众,但他的外在装饰和摆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级别。青年的背景很快被关注比赛的媒体扒出。


明氏集团的小少爷,18岁时一人远渡巴黎学习法式甜品和料理的制作。


据他巴黎的老师说,明台在入学的时候已经掌握了很多甜品制作的技术,但哪家媒体都没能挖出他在中国的甜品启蒙老师到底是谁。


 


王天风没想到明台还会来找他。


“我很喜欢你做的糖!吃完以后就自己尝试弄了一点!但总是弄不好……”小孩子从背后拿出那个透明的口袋,里面还是装着一个一个小球,“那个,你……您、您能教我怎么做吗?”


王天风接过口袋,拿出一粒糖。那粒无色糖看上去很浑浊,里面也掺杂着气泡,甚至都不怎么圆。其实那天给明台的糖,只是他试验调制的东西,各方面都算不上成熟,味道甚至有些太过锐利了。


但他还是尝了一下小孩子的作品。


出乎意料的是,这粒糖竟然还原了他五成的味道,包括酸转甜的变化。


“这是你自己做的?”他惊讶地问。明台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只是吃过那么几颗糖,就能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这孩子如果以后去学甜品的话,一定会成为顶级的甜品师。


王天风忽然很想看看十年后的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就是被这个念头驱使的吧。他让他进了屋,从无色糖开始,引导明台走上了甜品师这条路。


 


明台趁着热度快速将不沾布上的糖体拉成均匀的细条状。


“看来明选手这次是真的放弃翻糖了……他选择了拉糖!”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众所周知,拉糖是门非常考验手艺的装裱方式,它需要甜品师完美把控温度……”


在常规比赛中使用拉糖是个非常大胆的选择,因为拉糖不仅需要纯熟的技术,也需要时间。一旦选择用这种方式装裱,就意味着不能有一点失败。


这次明台不止选择了拉伸,也使用了吹糖和浇糖的技术。就在他把一朵无色糖花放在蛋糕面上的时候,他知道主持人又要说什么了。


“除了放弃翻糖,难道明台选手这次也放弃他对颜色独特的掌控搭配了吗?”


是的。明台勾起嘴角。这回他的作品会是无色的。


像他第一次从他手里拿到的那些糖一样。


 


对明台来说,王天风走的很突然。


他只是跟家人出去旅行了一周,回来的时候,街道东边的那间房子已经人去屋空。明台沉默了好几天。明镜以为他生病了,拉着他去医院,却得到医生一切正常的回复。


直到明台从邻居手里拿到王天风留给他的东西,小孩子才慢慢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他的老师给他留了一封信,一个本子,和一包糖果。


明台看着那封信才恍然想起王天风曾经跟他说过,有朝一日要去巴黎进修。只是那时候他以为这会是很远很远的事。那个本子是复印的,里面全是王天风自己做甜品的心得和灵感。


而那包糖,还是初遇时的味道和模样。


其实明台已经会做无色糖了。连王天风都认可他做的糖很好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就是没有他的老师做得好


明台把那包糖小心翼翼地收好,用最慢的速度吃完。


尔后的几年,他关注着世界各地的甜品大赛,尤其是在巴黎举行的那些,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王天风的名字。


十七岁那年,他向明镜坦白了自己的理想。在吃过小弟亲手做的玛德琳之后,明镜认同了他选择的路。


十八岁那年,他终于来到了巴黎。


明台在王天风工作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门口站了一会儿,拖着行李箱去了学校。


请等等我。他想。我很快就会追上您的,请再等等我。


 


明台的作品再次惊艳全场。


评委会对他拉糖蛋糕的评价是:“如水晶雕刻,每个细节都非常完美。味道出乎意料,大胆而新奇。”


没有人敢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上用如此锐利的酸味,这太冒险。可就是因为有那么重的酸味在前,才让之后的甜显得那么动人。


于王天风而言,这个蛋糕带给他的并不是惊艳。


在选手名单上看到明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曾想起过多年前的那个男孩。但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明台的相貌也已大改,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他。


直到他看见那款无色的蛋糕,直到他吃到那个转瞬即逝却让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品尝的并不仅仅是一道甜品,而是凝结在其中的时间与心意。他真的亲眼看到了十年后的明台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王天风和其他评委商量了一下,由他来给明台颁发金奖的奖牌。戴上奖牌的那刻,青年伸手抱住了他。


他听到他在耳畔说:“……终于见到您了。”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幻觉。


那个场合并不允许他跟明台多说什么。所以王天风去了之后组委会举办的晚宴。这令他的同行们很惊讶,过去他很少会出席这种场合。


他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露台上等他。


不管是厨师服还是西服,穿在明台身上都显得挺拔帅气。


年轻的甜品师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上面系着让人怀念的蝴蝶结,里面装着一个一个无色的糖球。


“老师,您可以尝尝我做的糖吗?”青年笑着问。


王天风勾起嘴角。


“好。”他用极柔和的语调说着,接过袋子。


 














巧克力 Chocolat


 


在巴黎开甜品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店主业界知名,经验丰富,或是新锐得奖也是一样


因为面向的群体从少数的上层人士变成多数的普通大众。


后者没有那么纤细的味蕾,但对于好吃还是不好吃会有最直观的评价。更重要的是,大部分人都有自己固定的选择。如何让他们去尝试新店,更换之前的习惯,是个很大的难题。


过了最开始的促销期之后,王天风和明台合开的甜品店,就陷入了不上不下的困境,如巴黎街头许许多多的甜品店一样。


他们两个都不愿意通过降低成本的方式去盈利,只能另寻他法。


每天关上店门之后,王天风都会把自己锁在料理室里,尝试各种新的味道和搭配。他做起事来太容易忘我,明台必须时时刻刻地盯着时间,提醒他的老师要吃饭要休息。


好在他们把甜品店的二楼也租下当了住处,省了路上的时间。


某天晚上,王天风把一块巧克力递给了明台。


“尝尝看。”他说。


那块巧克力看上去不大,一口就能吃完,很方便。从厚度来看应该是夹心的。而外表就像王天风做过的所有甜品那样,简洁平直。


明台试探性地咬了一半。他知道王天风想听他的评价。


他猜过王天风会用什么样的夹心,果仁,果酱,甘纳许,或者酒。但他万万没想到吃进嘴里的竟然是层次分明的蛋糕。


是的,在他手里的是一个微型的巧克力蛋糕,或者是蛋糕夹心的巧克力。软和硬的感觉被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巧克力的香气徘徊在唇齿间,细腻顺滑的口感让舌尖获得满足。


明台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归属在哪一类。他也不在意到底该归在哪一类。


年轻的甜品师奔到料理台前,开始软化黄油。


明台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想要实践。他要把王天风做出的这个甜品变得更诱人,让所有人在看到的时候就一定会拿起来吃。


就这样又忙碌了几日,独属于他俩的甜品诞生了。明台的加工让这款甜品变得更精致,更吸引眼球。他们最后决定就管它叫做Chocolat,在法语中就是“巧克力”的意思。


从那天起,不管风吹日晒,明台都会拿着Chocolat,站在店铺外面,笑着揽客。


他似乎有无限的热情,一遍又一遍地向过往的行人推荐他们的新品。


休息的时候,王天风会给他端上一杯热茶。


事实证明他们的努力是有效的。Chocolat让周围不少住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店。


但明台仍旧坚持每天在店门口宣传这款甜品。


“这样太累了。”王天风说,“”


“可我想让更多的人尝到我们的作品。”明台勾起唇角,“哪怕那些人只会经过我们店门口一次。”


他的笑容太过真诚,让王天风没办法拒绝。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店门口的明台被一个年轻女性叫住了。


“小帅哥,我听朋友说你们店有款新出的甜品很好吃?”


明台眼睛一亮:“是!这里就有。”


这是他头一次听说有人为了尝Chocolat而来到这里。


青年殷勤地把试吃版本递给对方。女性说了声谢谢,一口吃完手里的甜品。之后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店门,买了一盒Chocolat出来以后还要求和明台合了影。


三天之后,明台看到自己的照片在推特上被人疯狂转发。


原来,那位女性是网上有名的巴黎美食推主。她总是会去尝试巴黎各处有名没名的新店老店,然后用最简单的语言评述自己的感想,最后配上她拍的照片。


她对Chocolat的评价是“仿佛在冬日的阳光下和照片上的帅哥谈了一场恋爱。”


明台和王天风的甜品店,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了。


不断有人来这里买Chocolat,其中的年轻女性多半会要求和明台合照。两位甜品师趁机推出了多种口味,让Chocolat变成了王牌的系列产品。


还清开店贷款的那天晚上,他们去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庆祝吃饭。王天风破天荒地多喝了一点酒。平时他很注意保养自己的舌头,不怎么碰刺激性的东西。


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台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他在王天风离开之后多么难过,说他在巴黎学习甜品的时候是怎么想他,说他跑去王天风工作的餐厅专门点招牌的甜品。


“老师,来巴黎之前……我以为能见到您已经足够了。可现在我想要的却越来越多……”


酒精的作用下,明台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你想要什么?”王天风问。


明台停下脚步,王天风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他们两个。


明台看着王天风。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老师眼睛比以前更亮,下眼眶微微泛红,特别好看。


青年凑过去,轻轻亲吻那双眼睛。明台感觉到他的老师下意识地想向后退,最终却没有避开他。于是他的嘴唇向下移动,捕捉到了对方的嘴唇。


这回,王天风也没有避开他。


 


后来,明台在王天风生日那天推出了限量甜品Chocolat-W,只在那一天贩售。而他的老师在他生日那天推出了Chocolat-M作为回应。


这两款限量甜品成为他们店的特色之一,甚至有旅客特意赶在那天来巴黎买。


再次在网站上回绝了顾客要求加卖的请求,明台翻开了他的笔记本。


或许很快又要推出一款新的限量甜品了。


他看着自己设计的翻糖蛋糕,缓缓地笑了起来。


 


 


 


 


 


 


 


 


 


 


 


翻糖蛋糕 La bague de fiançailles


 


明台在医院看到王天风的时候,才真正神魂归位。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王天风有点惊讶。从挂电话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医院到他们家的距离可没有那么近。


“估计是要吃罚单了。”明台对此毫不在意,快步走到床边,“好好的怎么会出了车祸?真的只有头上有伤吗?”


他心疼地看着对方额头上的纱布。


“那个孩子突然跑到路中间,司机根本来不及避开,我也是没办法……”王天风解释道。


“孩子的父母呢?”明台生气地说,“就那么走了吗?”


王天风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手。


“那孩子的父母跟我道谢又道歉了半天,也留下了足够的钱付医药费。我就让他们带着孩子走了。”


“您真是……”明台叹了口气,“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天人比较多,脑CT的结果下午才能出。”


明台点头:“您还没吃饭吧,我去弄点东西。”


“好。”王天风说。


车祸的创伤在CT结果出来前就已经被知晓了。吃饭的时候,王天风发现他的鼻子和舌头都出了不小的问题。


医生立刻安排了更为精密的检查。宣判在第二天的上午。


“……什么叫味觉全部失灵,嗅觉几乎全部失灵?”明台吃力地问。


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


“应该是车祸脑外伤导致的神经受损。”医生说,“从检查结果来看,受损的情况并不算严重,有康复的可能。”


“而且,味觉和嗅觉并不会很影响日常生活,不用有太大压力。”


这句话本是好心,却让明台一下子攥紧拳头。


对于一个甜品师来说,味觉和嗅觉是全部。


青年忍不住看向病床的人。他的老师脸色发白,却显得比他平静。


“请问……应该怎么治疗?”王天风缓缓开口。


“目前来看并没有手术的必要,我会开一些保护神经、营养神经的药物,先注射几天,再改为口服。”医生答道,“这个损伤程度,差不多三个月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三个月就可以恢复?”


“一般来说是这样,也要看个人体质。心态放松点,这样更有利于康复。”


医生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关店吧。”明台先开了口,“等您好了我们再开。”


三个月的时间对一个甜品店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尤其是开在巴黎这种地方。


王天风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他低头思考了几秒。


“现有的这些甜品你都会做,我们没有关店的必要。”


“继续开店的话,我会很忙。”明台皱起眉头,“老师,您知道会有多忙。”


“我可以自己来输液。”王天风说,“只是输液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王天风强硬地说,“这个店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一切化为乌有。”


“明台。”他放柔语调,“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年轻的甜品师抿着嘴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王天风基本过着家和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们最后决定用车祸休养来解释他的缺席。幸好现在已经搬家,不再住在甜品店的楼上,不然实在难以瞒下嗅觉味觉丧失的事。


明台确如他所说的那样,很忙,非常忙。他几乎接过了全部的、原属于王天风的工作。还好之前招到的店员,以及他们培养出来的学徒都十分可靠,令明台不至于手忙脚乱。


青年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显得很疲惫,但他总会打起精神,先问王天风的情况,然后再讲一讲甜品店的事。


有时候王天风在回家前会绕道去一趟甜品店。他总是会站在街对面,隔着人群看一会儿,看着他们的店如往日般热闹,再默默地走开。


一切看起来回归正轨,却有什么在暗中发酵着。


输液结束以后,王天风开始了口服药物的治疗。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的嗅觉和味觉依旧没有恢复的征兆。


医生总是跟他说要有耐心,半年,一年,甚至三年恢复的病例都是有的。


例行去医院取药的下午,王天风又一次来到了甜品店门口。


他站在街道的另一侧,看着人们走进那里又走出来,手里拿着当初他跟明台一起设计的纸口袋。


算起来,他已经有74天没有去过店里了。


王天风忽然觉得,那已经不再是他们——不,准确地说,不再是他的店了。


或许这辈子他都不能再走进那里。


王天风在街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明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老师最近越来越沉默。


青年现在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让甜品店维持良好的运转。昨天,店里的另一个甜品师向他提出了开发新品的想法,他同意了。


想要让他们的店一直被大众牢记,就不能固步自封。


回到家以后,明台本想跟王天风说一下新品的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原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讲过甜品店的事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说甜品店的时候,王天风只会简单地应声表示自己在听。明台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干脆就不再提了。


他总想着,等他的老师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可随着时间流逝,生活不止没有恢复原状,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对王天风,明台心中有着无限的爱意与怜惜。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所有可能让对方不悦的地方,努力地想要活跃他们之间的气氛。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他恐惧地看着他们之间那条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毫无办法。


要不,聊一聊老师写书的情况吧。


明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之前王天风说过,打算趁这段时间写一写基础烘焙的书籍。


明台把水壶放回冰箱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东西。


很明显,那是一块儿面目全非的蛋糕。


明台蹲下来,怔怔地看着被毁掉的甜品。


王天风从不会做这样的事。失败的作品一定要被制作者自己吃掉。他一直是这样的。


明台无法想象他的老师是怎么搅拌面粉,调制奶油,徒劳地尝过味道或是根本就没有尝试之后……把一切都毁掉。


他突然发现他体会不到那种绝望。他体会不到他所爱的人的绝望。他只能看到他的痛苦,他只能看着他的痛苦。


明台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他其实早就想到,但装作没发现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战栗,让他不自主地想要逃避。他知道他的老师一定也知道,或者说在内心希望着那样去做。


王天风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他爱他,爱到即使眼睁睁看着自己沉下去,也不愿意让他难过。


明台站起身来,平复情绪。


再过几天吧,就让他再赌一次自己的运气。如果三个月的时候真的毫无好转,他愿意尝试着……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现实总是会逼着人做出选择,不允许半分拖延。


明台推开家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酒瓶。


那是威士忌,是烈酒,只剩下了半瓶。


青年像是被掐住咽喉,难受得想吐。


厨房的灯光显示着那个人的所在地。明台关上门,一语不发地走过去。


他的老师在做甜品,很认真、很认真地做甜品。


可能是因为太专注了,也可能是因为酒精,王天风并没有注意到明台。


青年倚在墙上,安静地看着。时至今日,他仍旧觉得他的老师做甜品的样子很帅气,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像一场表演。他看着他分离蛋黄和蛋清,看着他手动打发蛋白,看着他像以往那样去加糖调味。


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在外面装裱上最漂亮的花饰。


王天风没有去碰眼前的甜品。他看了它一会儿,端起盘子。


明台三两步走到旁边,摁住对方的手。


王天风一愣。


“明台?”他讶异地看向青年,“你怎么——”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却被明台的样子夺走了所有的语言。


明台在哭,或者说他是在平静地流泪。


青年夺走王天风手里的盘子,随便取了一把叉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甜品的味道一如往昔。那些东西其实已经刻在王天风的骨子里了。即使没有嗅觉和味觉,他重现过去做过的甜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明台说不出口。他没有办法用这种方式去宽慰他。


他太清楚了。他太清楚他的老师对甜品有多么大的热情,他的老师还有多少灵感没有实现,他的老师期待着一个……怎么样的未来。


明台把吃完的盘子放在料理台上。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到底要怎么做,”他开口道,“怎么做才能让您振作起来,怎么做才能让您稍稍开心一点。”


“可后来我却发现,我想的越多,做的就越错。我……并不能真正理解您的感受,我所做的那些事,只是自以为对您好。”


明台转过身去。剩下的话,他没法看着王天风讲出来。


“所以……所以最好的方式……”


他咬着后槽牙,逼自己把话说出来。


“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您离开。”


“如果在这里,在我身边会让您觉得痛苦的话,离开会是最好的——”


明台突然收了声。


因为王天风从背后抱住了他。


“不要勉强自己。”他的老师声音还是那么平和,“明台,不要勉强自己。”


青年握住环在腰上的那双手。


“比起勉强自己,”他轻声道,“勉强您更让我觉得难过。”


背后的人沉默了。


明台没有再说什么。他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天风的声音头一次流露出迟疑和不确定。


“我所有的东西都建立在甜品师这条路上。我的事业,我的未来,甚至包括你,我的爱人,都是建立在那之上的。


“我不能想象不可以再做甜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就像一个世界被抽掉了根基……剩下的只有崩塌。”


他的路已经断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而明台……明台不一样。


“我更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你拥有美好的未来,你会在甜品师的路上越走越远。我……我只能看着你。我怕我会失衡,我怕我会……让你看到不堪的那一面。”


明台没想过自己会从王天风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老师那么坚不可摧,一直承担着他所有的恐惧和软弱,却从来没有反过来让他去承担自己的什么。


那是不对的。明台想。这才是对的。虽然临近离别的时候他才明白这点,但一切都不晚。哪怕只有片刻,他也愿意接纳王天风表现出来的一切,去替他承担点什么。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把甜品店开下去。我会让它成为闻名巴黎,不,闻名世界的甜品店。”


明台慢慢把腰上的那双手掰开,转过身。


“请您离开吧。老师的话,一定可以找到新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虽然那个生活里面注定没有我。


“请舍弃现在的一切吧。”明台笑着说。


请舍弃我。


青年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就像他告白的那天晚上一样。


他的老师揽过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最后他们决定等到下一次复诊。那时正好是王天风接受治疗整三个月。若是仍没有恢复,王天风会离开这里,离开巴黎。


复诊的前三天,王天风发现自己恢复了嗅觉。他仍旧无法尝出酸甜苦辣咸,却已经能分辨花香与果香。复诊的那天,医生表示神经的修复状态良好,但味觉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还是无法确定。


“您……不走了?”明台吃惊地问。


“嗯。”王天风说,“怎么,你还盼着我走?”


“不是不是!”明台头摇得像拨浪鼓,“只是,那个……”


“这几天我试了一下。”他的老师继续道,“虽然无法依靠味觉,嗅觉也可以帮助我分辨新鲜的奶油,可可,或是香草。虽然试不出甜酸,我的舌头依旧可以帮我判断口感。”


“我想,我还可以继续做一个甜品师。”


虽然那会很难很难。


王天风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明台全明白。他感觉自己整颗心变得无比柔软,却又是从未有过的坚强。


“只是以后,”王天风伸手捏了捏明台的脸,“我都没办法再帮你尝味了。”


“没关系。”明台握住那只手,放到唇边细细亲吻,“以后我来帮您尝味。”


王天风的味觉拖了整整两年才彻底恢复。


复诊完毕的那天晚上,明台拉着他回了他们店里。


“我设计了一款翻糖蛋糕,一直想让您尝尝。”年轻的甜品师说。


“事先说清,虽然这是恢复味觉之后吃的第一个甜品,我并不会降低要求。”王天风勾起嘴角,“你想好了么?”


明台颔首:“想好了。”


“不过在我做的时候,您可以在外面等等吗?不要进到料理室来。”他补充道。


“可以。”


明台显然是早有准备。做这道甜品所用的时间远小于翻糖蛋糕的平均制作时间。


摆在桌子上的翻糖蛋糕是一个打开的戒指盒,上面放着翻糖做的钻戒。


王天风抬眼看向明台。青年只是递给他一把勺子,什么都没说。


第一口下去,富有层次感的味道让王天风有点惊讶。


明台在调味方面常有创意,但一直都是走大开大合的路线。他的擅场在装饰与摆盘。可那两年间,为了能更好地替代他老师的舌头,青年一直努力去品尝分辨更纤细的味道,在调味方面有了很明显的精进。


吃到第二口第三口的时候,王天风已经懒得去想青年在玩什么花样,只是单纯地品尝眼前的甜品。明台做的这款翻糖蛋糕完全符合他的口味,明显是研究了许久的结果。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之前想到那个东西。


王天风把戒指从口中拿出来的同时,站在旁边的明台单膝下跪。


“老师。”


他握着对方拿戒指的那只手,粲然一笑。


“您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在丧失嗅觉味觉前,王天风经常会品尝明台做的成品甜点,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吃几口就放下了。所以明台在三年前设计了这款“不吃到最后,就不会发现戒指”的翻糖蛋糕。


年轻的甜品师赌上了他的事业和爱情。如果王天风能认可他的技艺,他就能赢得一整个未来。


“我愿意。”


他的老师稳稳地说。


明台把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顺势去亲吻他的爱人。翻糖蛋糕的甜味在彼此的口中弥漫纠缠,美妙得胜过他们吃过的任何一道甜品。


而这甜味将永远不会消散,终生萦绕在他们身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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