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c_

何必呢。

【伪装者现代AU】【台风】【点梗文】1874(下—完结)

丢什么都不能在帅哥面前丢脸:

Jcat:



看在he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猫儿哥哥:







#呜哇我终于写完了竟然三点了呜哇#
#我也不知道我咋写了这么多字呜哇#
#因为一些意外拖到现在你们不要打我啊#
#这回真的完结了完结了我要睡觉了好困呜哇#
#你们不能打我啊#



(十八)
明台不得以被明楼办了休学。出院的时候,他还是混沌的,于曼丽知道他要面临着什么,她放心不下的去同导师请了一个月的假,不顾明楼明诚的阻拦,陪着明台一起回了上海。
明镜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回过神来之后只是哭,哭的一颗心像是要碎掉。明台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如今这个样子,她怎么不心疼。
明台一直是于曼丽在陪着,他恢复的不错,依旧是说说笑笑的老样子。他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被送去看心理医生,反倒拉着于曼丽的手劝起她来。
同明台做疏导和询问的医生是明镜的好朋友,姓苏,外国留学回来,在精神科和医疗心理这一方面颇有成绩,出于信任,明镜直接把明台送到了她所在的精神医院。
明台没有任何推拒的接受了一切家人给的安排,他被带到诊室里足足问了三个小时才出来,明镜心急的问怎么样,明台只是笑着说没事。
结果分析出来的时候,苏医生没有叫明镜,而是叫了明楼。
当明楼接过那张报告单子,看着上面偏执型精神分裂、关系妄想、臆想症、幻想症几个字眼的时候,眼前瞬间黑了一片。
“不可能,”明楼的手下意识的颤抖,“苏医生,这不可能···”
“明楼,”苏医生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明楼突然吼了出来,那多年的自持和冷静近乎在一瞬间崩塌,“明台那么开朗的性子···怎么可能!”
“明楼!”苏医生喝住了他,“明台已经开始有了自残倾向并且持续了三个月,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他能把梦境当做真实发生的事,这就已经不正常了。”
“可是苏医生···”明楼抿了抿嘴,焦急的要解释什么,却被医生打断。
“明楼,梦是大脑皮层受外界的刺激引起的神经细胞的活动,受着心理因素的诱导。如果他长期想着什么,他很容易就会梦到什么。明台的长期不断的臆想才会出现梦中发生的一切,可再真是也只是梦,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他的脑部神经和心脏现在都很脆弱了。自残倾向极端严重,这一次直接想到自杀。这已经是极度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头痛导致昏厥,他就真的没命了!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再有下一次?!你能看的住他吗?要是下一回他真的把刀片咽下去,一切还来得及吗?!他的病症已经很严重了,明楼,不能逃避了。他这个样子,必须入院治疗。”
明楼踉跄退了几步直到靠在门上,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浓烈着深不见底的疼痛。
他突然想到那天医院里于曼丽流着泪的眼睛,她那样真挚的和他说着,你们会相信他吗?
别再让他受伤了。
他想起三天前明诚带给关于王天风一片空白的消息,心一点点的沉到了谷底。
他的眼角突然涌出了一滴温热,他想着,对不起,明台,对不起。

医生诊断终于还是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明镜瞬间的哭出声,被明诚扶了出去,只留了明台一个人由曼丽陪着,呆愣的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明楼。
“大哥···”明台的声音有些破碎,“我没病···真的···我没骗你···”
“明台···”明楼凑上去按上明台的肩膀,试图安抚他,“明台你听我说,大哥知道你没有骗我···我们只是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之后···等你好了···大哥就来把你接走···”
“不···”明台眼神空洞着,一遍遍的摇头,一点点的向后退着,“我没有病···为什么要住院?又为什么要好?大哥···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
“明台我没有不信你,”明楼红着眼解释着,声音干涩,“真的就只是静养治病···我没有不信你···明台···”
“不···”明台猛的挣开明楼,反手抓住于曼丽,眼泪无意识的淌了一脸,他紧紧的握着她,一点点的逼近,“曼丽,曼丽···我没病,真的没有···你信我的,信我的对不对?带我走,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
于曼丽忍住没有哭出声,她尽量安抚着面前近乎崩溃的大男孩,“明台···你听我说···你大哥是为了你好,你这次是真的很危险···我们都不想让你出事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明白什么?曼丽,我怎么能在这里···我还没有找到他···我要找他···我得找他曼丽!···我不能在这里···”
“明台···”
“曼丽···你应该明白的···怎么···你怎么也不信我呢···?”
“我没有不信你···明台我们都只是想让你安全···”于曼丽焦急的解释着,可是明台突然就暴躁的一把甩开她。
“什么安全,安全什么?!我现在很安全!你们都不信我···都不信我···我不管···我不要住院···我要出去,让我走!”明台突然变得极端暴躁,好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嘶吼着就要向外冲,恰巧撞上了刚进来的三个医护人员。
“拦住他!”苏医生喊了一句,三个人赶紧绊住他,其中的一个男人直接反手钳住了明台的双手背着拧了上去,明台拼命的挣着,却正巧被一股巧劲儿压着,凭着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放开我!我说了我没病!你们把我松开!”明台疯一般的吼着,直到嗓子都哑了,他看着明楼,目光突然变得哀戚,“大哥···大哥我求你···让他们松开我···疼···大哥···你救救我···”
明楼心里如同刀割一般,他哪里经受的住,急忙上去让大夫松开了他,自己一手托住明台,柔声的哄,“明台···明台···好了···没事了···”
“大哥···大哥···求求你···求求你别让我在这里···我不想在这里···我没有精神病我不想住院···大哥···我是你的弟弟明台啊···我有没有病你不知道吗···大哥···大哥···”明台说着,声音里都是泪和恐慌,明楼看着他,通红着眼睛涌着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淌出血来。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音破碎,“明台···住院不是说你有病···是怕你出事···”
“什么事我能出什么事!二十一年了我要出事早出事了能出什么事!”明台一把推开明楼,几乎一瞬间的撕心裂肺,“说到底你们就是不相信我···反正我是不会住院的···我要回去!”
他说着,作势又要向外跑,前脚眼看着碰到门槛,却直接被一个力道绊倒,然后手腕和臂膀一痛,又一次直接被拧向了背后死死抵住。
他顾不得筋骨别着的疼痛疯狂的挣着,声音破碎沙哑的吼叫着,目眦欲裂,透着入骨的绝望和惨然,“放开我!放开我!我没病你们放开我!”明台一遍遍的叫着,好似被抛弃的受伤的小兽,“大哥···大哥你别把我丢在这里大哥···我不要在这里···明台会害怕的大哥···别丢下我···大哥!!”
他的声音染尽凄寰,一下下撕着明楼的心,他别过脸不再敢看他,手紧紧的攥着,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明台的声音已经撕裂,“···说什么为了我安全···好···好啊···你们不是怕我自杀吗···那我现在就死在这儿给你们看!!”
明台尖戾的声音惊得明楼骤然回身,明台闭了眼唇齿一动,竟是想要咬舌自尽。
“捏住他的嘴!!”苏医生后背一凉干脆不容缓的喊着,那擒住他的大夫另一只手反过来瞬间按住明台的下巴掰开了明台的嘴,可谁知道这一个动作让他更为惊恐,神色瞬间阴暗的有些恐怖,他突然发疯一般的向外挣着,力道突然大的惊人,他不顾嘴角被大夫手腕上的金属表划开一道口子,不顾胳膊被反着的力道拧到轻微错位的挣出来,甚至早已看不到明楼难以置信的痛苦目光,撞开了所有人就要向外冲。
“给他注射镇定剂!”苏医生喊着,明台根本听不到。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他甚至于无所谓在他们眼里自己时不时疯子,精神病也好正常人也罢,他都不在乎。
可是他畏惧留在这里,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还没有找到王天风,甚至没有看见他的影子,他不能待在这里,他还要找他的老师,他怎么能待在这里。
明台心里魔障般的反复念着,他不顾身后强烈的力道一遍遍的按着他,嘴角的伤口似乎又开了一点,他隐约能看见有血滴在衣服上,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想着逃出去,他不能在这里。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只有自己。
他费力的终于抬起手按在门把上,马上就要拉开门的时候,颈后突然一阵冰凉的刺痛,他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觉得浑身的力道渐渐消散,眼前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突然被无边的恐惧和不安笼罩,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他想抓住什么站起来,他想控制自己不能倒下,可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支配。他只是突然看见眼前一个高大的影子一晃,自己就被一步上前的明楼托住抱在怀里。
他感觉到明楼的颤抖,甚至感觉到明楼流淌进自己衣领的热泪,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心口突然的疼痛起来。
他从没见过明楼流泪,这么多年里,他不管什么总是一个人扛着,再累再苦也从不见他说过。
这次···大哥是真的疼吧。明台微弱的想着,他想抬手抱抱他,可是已经做不到了。他的意识愈散愈远,眼前朦朦胧胧,猛然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他的嘴蠕动着,似乎吐出两个字,然后便彻底的沉睡过去。
明楼回手紧紧的抱住他,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
他们贴的这样近,甚至听得见一次次的心跳,他清楚的听见明台最后的力气吐出的那两个字
——老师。

(十九)
2011年12月,明台以重度精神疾病患者的诊断,住进了特护区的单独的一间隔离病房,一年之内除医护人员,外人都禁止探访。
可他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
刚刚住进医院的三个月里,他打翻过无数次的药,拒绝吃一切食物,甚至拒绝喝水。精神病患的病房窗外都有防护栏,因此房间内的一切稍微有棱角的物品甚至注射用的针管都被他使用过,其中十次想要自杀,三十次用以自残,二十五次企图攻击医护人员。
明台的反应是意想不到的剧烈,甚至于连普通的治疗输液都无法在脱离镇定剂下完成,他拒绝与任何人沟通,包括苏医生,都无法给他做日常的心理疏导。这三个月里,他只会说一句话。
放我出去。
苏医生很担心明台的状况,从观察上来看,明台噩梦的次数并没有减少,神经性的头痛愈演愈烈,住院三个月里明台的体征竟然还比不上三个月前。
这个精神科出色的大夫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明台根本不配合治疗,别说哪怕丝毫的顺从,他完全是在反抗。即使从一开始苏医生就考虑到病情原因而从未给他替换过医护,也没有得到来自明台半分的放松。
她坐在办公室了用手指敲着额头,深锁着秀眉看着最新关于明台情况的检查报告,惆怅的长叹一声。
明台终于出现了她最不愿见到的状况——中度抑郁症。
她推开报告单把连埋在手里,突然有一丝无能为力。

不得不更换掉明台屋内所有的摆设以及用具,大概是在他入院后的第五个月。
住院期间他频繁不断的进行自残伤害,从手臂到腿部,甚至于颈侧,他总能找到能划伤皮肤的一切东西。他多次想过逃离,但还好被及时发现制止住。可反反复复的情况不断发生,医生总有看不到的时候,不得已,只能用强制的办法将明台锁在床上,以防再发生意外。
无法自由活动在屋内的明台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乖顺,甚至让苏医生觉得有了转机。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情况会突然恶化。
接到明台被送进手术室紧急抢救的时候,苏医生刚刚回到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冲回了医院。
事情发生在晚上,护士照例给明台送药,因为有个别药品需要用刀划开,所以会携带五厘米左右的小型手术刀片。这种刀片锋利便捷,但却太过轻薄小巧。大概是护士粗心将刀片遗落了下来,恰巧被明台捡到。
明台被发现的时候,刀片因横向下咽,已经划开了咽喉和会厌,血顺着嘴角向外涌着,浸红了大片的床单。那时的明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滞的拼命吞咽,他被拴在床边的手腕因奋力的摩擦已经蹭脱了一层皮肉,可他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刀片在食道上端被取出,好在发现还不算太晚,没有对脏器造成伤害,但对咽喉和气管的损伤太过严重,即便手术成功,明台也要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发声。
苏医生把明楼叫来了医院,不得不将这一情况告知他。明楼看着病房里让他都快认不出来的弟弟,心如同被撕开一个口子,他抵在玻璃上的手攥了又攥,末了只是慢慢放开,覆在对着明台脸侧的位置轻轻的摩挲,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涌动着破碎的光亮,他定定的望着他的弟弟,轻声的问,“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苏医生心里一酸,却只能狠着心摇了摇头,“不能。”
“已经五个月了···”明楼侧过头,声音里好像带了一丝恳求,“苏医生···”
“明楼,明台的状态很差,他根本不配合治疗。这样下去,别说一年,可能两年、三年,不说好转,稳定之前,他都不适合见到你们。”
明楼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深深向病房内又看了几眼,终于放弃一般的退开。
他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希望明台能叫叫他,哪怕和他顶嘴吵骂,哪怕像个孩子一样和他胡闹。
他突然想起明台那天哀求的叫喊着不要丢下他,目光里都是破败,他从未那样的求过他,只有这一次。
可只这一次,明楼却只能、也必须残忍的拒绝。

明台被撕裂灼烧的剧痛逼迫的睁开眼睛,刺目的白让他不自觉的皱起眉毛。他下意识的抽了一口气,却险些疼的又昏了过去。
他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让他不太舒服。他的目光四处散了散,落在床边的时候,却慢慢凝固了起来。
那道身影依旧如脑海中一般挺拔,眉眼依旧温润,明台死死的盯着,仿佛要把他穿透。
王天风抬起眼来看他,敛起了冷厉,他修长的手抬起拨弄了下明台的碎发,声音轻淡柔和,“明台,疼吗?”
明台瞬间被泪水蒙住了眼簌簌的落,他无法说话,只能费力的摇了摇头。
王天风似心疼似无奈的叹,眼睛里晶莹的亮,他的手指慢慢抚上明台的脸柔和的擦拭着,“傻小子···怎么能不疼呢……”
明台身侧的手动了动,他惊讶的发现那桎梏他的手铐消失了,他急忙抬手握住了王天风的手腕,冰凉的,骨节分明的,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摩挲,他的泪一滴滴的滚,目光没有半分移开王天风。
他的嘴动了动,无声的唤——老师,老师···
王天风浅浅的笑,他回握着明台,声音轻缓温柔,“明台,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还年轻···”
明台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恐慌和激动混杂着,如同被洪水频繁冲击的堤坝一般,随时都会崩塌。
王天风轻轻的叹,他摸上明台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毛躁的头发,“明台,你不必这样折磨自己,已经过去了。你没错,谁都没错。”
明台眼睛动了动,泪又是一行。
“明台,放手吧,饶了你自己,你还有家人。”
“你不能因为我放弃你的一辈子···”
“明台,听话。好不好···”
明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不安的拧动着,破碎的嗓子里溢出唔噜唔噜又浑浊不清的响动,剧痛让他眉头一直锁着挂满了冷汗,可他依旧在拼命的动着,拼命的想要发出声音。
直到王天风一个吻覆了上来,明台才瞬间安静。
唇冰凉柔软,吻深情温柔,王天风轻轻的含住明台的唇瓣用舌尖一点点的勾勒,像是安抚又像是心疼,他的手轻轻拖住明台的后脑缓缓的揉捏着明台的脖颈,感受着身下病弱的青年放软的身体和艰难的回应。
明台眼前慢慢的模糊,他抬起手费力的抱住他,虽然用不上力气,但还是环着,他闭上眼的睫毛轻轻扫动,柔软脆弱,他微微睁开,看见王天风眼角的殷红晕开,扫到光滑的颈侧没有一点疤痕。
明台突然恍惚了一下,他被含住的嘴含含糊糊的用气音吐着,“老师……别离开我……”
王天风却只是吻着,吻到明台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松开,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台,“够了吗?”
明台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明台,你还爱我吗?”
明台眼中神色瞬间一凛,似乎极度激动,王天风按上他的肩膀,“我知道了,明台。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明台眨了眨眼,可心底下却是莫名的慌乱。
“好好活着。”
“就算是为了我。”
明台身子一抖,眼睛里的瞳孔皱缩,却突然没有挣动。
看着明台眼角再一次流下的眼泪,王天风没有再伸手,只是缓缓起身,声音悠远又温和。
“明台,忘了我吧。”
明台痛苦的闭了眼,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明台猛然醒转过来的瞬间,灼烧撕裂的剧痛激的他眼前发黑,甚至连平常的呼吸都如同是酷刑,他逼着自己缓和了一阵气息,才慢慢收回意识和涣散的瞳孔,看清了四周。
还是一样的地方,冰冷的病房,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的手腕依然被铐在床边上,磨着他包扎过得狼狈狰狞的手腕。








还是梦,也只能是梦。
却终于不再是噩梦。
明台心里无限的委屈和痛苦混杂着,却没有往常那般头痛憋闷,他想着王天风最后的吻,那温柔的眉眼,和那句哄着劝着的话
——明台,忘了我。
明台心里拧了一个死紧,他眉头抖了抖,闭了眼由着泪落下来。
我怎么忘了你。
又怎么忘得了你。

(二十)
苏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台清醒之后,出奇的平静。他不再抵抗治疗,不再试图离开。尽管还是不说话,但已经开始不用逼着灌着吃饭吃药、要注射镇定剂才能进行正常诊治了。
但为了防止万一,苏医生还是将明台室内的物品都换了一个遍,并且禁止任何人将尖锐物品带入明台的病房,以免再出现纰漏。
因为刀片的原因,明台最初只能吃一些温和清淡的柔软的东西,却依旧在每一次下咽之时如同酷刑,嗓子恢复的很慢,又加上他身体体质的下滑,明台几乎尽两个月的时间都周转在痛苦中,之后才慢慢好转。

明台也再也没做过噩梦。
准确的说,是再也没做过梦。
那次的温柔诉说,缠绵深吻就好似一个道别一般,王天风走的不留一点痕迹,如同那一句话一般,真的想要淡化在明台的记忆里。
可明台却早已把他在骨子里刻了一个遍。
明楼来看过他几次,明台都在睡觉。背对着他,他不能进去,就只能在病房外面看着,直到明台醒转,才慢慢离开。
一年期的治疗过去的时候,苏医生看着明台最新的病情报告,却还是露不出一点笑意。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平稳了一些之外,她找不出有什么好转的地方。
因为无论怎么沟通,明台都不说一句话。他咽喉上的伤恢复的不错,可他一直不开口,苏医生反倒担心起他最基本的发声。
明台不沟通,苏医生就无法知道他的心理状态和想法,这样下去,有些治疗还是无法进行。
可就在她以为没有转机的时候,明台突然开了口,说了他苏醒后的这半年里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想画画。

明台用尽力气想再看一眼王天风,可却再也没有故人入梦。
梦境消失的突然果断,甚至连噩梦也没剩下。明台内心对自己的怨恨和对王天风的执念没有半分的减少,可他就是再也看不见这个人。
明台连最后一丝可以和王天风交缠的联系,都失去的一干二净。
他无法出去找寻,无法梦中沉溺,连虚无中的交集都彻底消散,陷入绝望的黑洞中,一点点的将他吸附,碾碎。
他近乎卑微的想着,那就画下来吧。画下记忆里他每分每秒的样子,从发丝到每一寸肌肤身体,从眼角到每一丝神色表情,都画下来,画的清清楚楚,画的纠缠牵连,让自己永远忘不了他的样子,即便是闭了眼,笔调轻重也不会多勾勒半分。
就这么不间断的一直画下去,画尽梦中的一辈子,画干心里的生生世世所有模样,若是有生之年还能出去,我还能在人海中寻你。
不为了生死纠缠,不为了轰轰烈烈,只想能深深的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
——我还爱你。

治疗的危险期度过,允许家属来探望的时候,明台见到的第一个是于曼丽。
那个丫头站在自己的病床前面抹着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明台只能用微笑安抚她,抬手轻轻擦着眼泪。
她哽咽着告诉明台,郭骑云要结婚了,他之前想来看明台,但是因为没有度过隔离期,他进不来。后来就被家里急着催婚,女方又着急,所以他一毕业就被召回了家,根本没能过来。
而于曼丽,也要离开了。她研究生录取的通知书已经发下来,她不得不去北京读研,临行之前,她放心不下明台。
她低低的哭着,声音抽泣着,她问着明台是不是怪她,明台好笑又心疼的把她抱紧怀里,瘦弱突出的肋骨硌着于曼丽的腰侧,他沙哑虚弱的声线轻柔的吐露出见到她为止的第一句话——傻丫头,你可是我的小天使啊。
然后于曼丽再也抑制不住的,在明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明台用手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背,将堪堪流出的眼泪生生忍了回去。
梦境牵绕羁绊着他的二十一年里,于曼丽是唯一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在他最需要拥抱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承担着他的伤痛,她无条件的相信他,懂他,疼他,就像他一个人的小天使一样,在他最黑暗痛苦绝望的日子里,给了他救赎一般的光亮和温暖。
可如今于曼丽却不得不离开。
明台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吐出来,鼻腔里都是腥辣的味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就真的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于曼丽走之后,明镜也来看过他。大姐心疼的哭了许久,明台好生安慰着才缓和下来,却在看见明台的样子复又落下了泪。就这么在泪水哭声里探望了一回,明镜不舍不忍,痛心着也不得不离开。
再那之后来的,就是明楼了。
他进来的时候,明台正躺靠在床头画画。见他来了,才扣上画板放到一侧,慢慢坐直起来。
他一双眼深邃波动的看着明台,形销骨立,瘦的早就没了样子。他急忙侧过了头,过了许久才转回来,走到床边慢慢坐下。
他这个弟弟啊,玉树临风,如兰如竹,如杨如柳,总是那么富有生气的,活泼的,灿烂的,如同一粒火种子,明艳热烈。
可如今却一片冰寒死寂,没有半分生气。
他心底一片撕扯的剧痛,这些日子里,他总能梦见明台的那双恐惧哀求的眼睛,如同钢刀一般剜着他,几次三番的痛苦着从梦中惊醒。
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明台苍白冰凉的手指,看着他微微上滑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狰狞着伤疤的手臂,心里狠狠的一拧,费了好大的力才开了口,声音轻颤着,“明台,你怪我吗?”
明台动了动嘴角,似乎是笑了笑,沙哑着吐了一句,“大哥,说什么胡话。”
明楼咬紧了牙没有出声,眼底的水光却是直接砸进了明台的心里。
他的手慢慢回握住明楼,心里揪痛着,他的大哥瘦了,似乎憔悴了不少,他很想再笑给他,像是以前一样,可明台费劲了力气,却依旧做不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明台已经不再会笑了。
明楼和他说了很多,家里的事,琐碎的事,他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的扯扯嘴角回应。
临离开的时候,明楼留给了明台一个,UE的蓝牙音响,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明台叫住。
“大哥……替我,和阿诚哥还有你自己说一声……祝你们幸福……”
明楼身子一颤,慌乱的出了门又迅速的关上,后背抵着,一滴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他这个心思清明的弟弟啊,还是那样玲珑的心思,还是那样真挚的善良。
尽管他决然无望,被黑暗吞噬,却依旧用着自己残留的微笑,祝福着每一个人。

明台出神的望着明楼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目光动了一下,抬手拿起明楼给他的音响,轻轻的按了开关。
音响的声质很好,歌曲随着明台的手指按动而播放出来。
低沉熟悉的旋律回荡在整个房间,明台心里骤然一紧,他的目光颤了颤,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眼泪沿着脸侧的轮廓滑了下来。
他含糊的哼着,每分每秒都被他烙在了骨子里,根本不可能忘却。
这是音响里,唯一的一首歌。
——1874。


(尾声)
2016年刚刚开始,整个上海都笼罩在新年欢腾温馨的氛围中。
除了明台。
这是他在这里呆的第四个年份,习惯了冷漠孤寂,习惯了日复一日的无望。
家里人经常回来看他,同他说着话,只是他的话越来越少,到最后,也只剩下点头和摇头。
他无力应付任何事,他想着或许这辈子真就这么下去了,还在乎什么呢。
他唯一没有间断的,就是画画,一遍遍的放着同一首歌,一页页的画着同一个人,不知疲倦。

苏医生对于明台的状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的确变得稳定,也安静听话,可却没有了半点生气。他几乎不说话,除了必要的问答,他也是机械的回应。
医师的调剂整改下来的时候,苏医生有些不放心,但是这次的调配是不容置疑更改的,好在明台并不特别排斥陌生人,她稍稍放松了这,将这个消息告知明楼。
明楼知道这是不得已的安排,只是问了新任主治医师的情况,但奇怪的事苏医生也并不知道这人的具体资料,唯一清楚的,就是是从维也纳深造回国,精神学和心理学的天才。

新任的主治医师到位,交接病历的那天,上海下着细雨,天阴沉发闷。
明台坐在病房里画着画,音响里放着不变的歌,眉头却紧紧锁着。
他今日出奇的头痛,好似又回到了当年,歌声已经无法舒缓他的疼痛,他不得已的停下笔放在一旁,一手攥的死紧的按在床边,一手死死的抵着头。
他疼的耳畔嗡嗡作响,脊背弯折着栽进被褥里一下下的抖动,连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没有感觉。
那名新任的医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子的明台。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痛苦的蜷着,伴着房间里低缓沉闷的曲调,孤寂单薄的让人心里酸疼。
他轻轻的叹了一声,慢慢走过站在床边,看见那只已经渗出血来得手,拿过消毒柜里的酒精和纱布,轻轻握住那只手,缓缓的坐下。
明台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到了身边,他强忍着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握住自己手的人。
干净的衬衫规整的穿在白大褂的里面,笔直的背,修长的腿,温柔明亮的眉眼,他微微垂着眼,眼尾的红晕散着,如同被雨水浸润的,初开的桃花。
明台的瞳孔骤然缩紧,眼里瞬间生疼起浓重的水雾,他看着那人修长的手指小心仔细的清理着自己抠伤流血又颤抖的手,连呼吸都瞬间停滞。
“下回别这样,弄伤自己,你不疼吗?”那人轻声温和的说着,熟悉到魂骨里的声线落在明台的耳朵里,牵的他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
他看着那人的动作,看着他自己熟悉到知悉每一寸骨节的位置每一处皮肤的温度的身体,看着他那样温柔认真的包扎着自己的手,由着那无名指上隐隐闪着光的指环刺痛着自己模糊的眼睛。
他的嘴巴慢慢张开,阵阵抖动,他想发声,想说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人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深深的对上他,瞬间击碎了那多年里因无边的绝望而早已透骨的麻木死寂,慢慢的裂开破碎,一点点涌出一丝一寸的活泛生机。
那人看着明台的眼,看着那青年眼底对着汹涌膨胀着的,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巨大沉重的混杂的浓烈感情,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温柔的笑来。
“你叫明台?”
明台睫毛颤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人笑的更深了一些,他缓缓握实明台的手,对着他柔和认真的说着,“你好,我是你的新任主治医师,我叫王天风。”
三个字如同闪电一般将明台心底多年里的死寂狠狠摧毁,他过电般的颤抖着,两只手伸出去,捧住王天风握着他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当掌心的热度透过单薄的病号服烫在自己的胸膛上的时候,明台终于碾碎了那多年里只会僵硬空洞的神色,放声大哭了起来。








歌曲在这一刻进行到了最后,曲末的一句唱进明台的耳朵里,搅着他的心翻涌着,涨满的疼痛。








——漫天烽火失散在同年代中,仍可同生共死。








歌词如旧,却好似又有什么,终于变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住,云层慢慢散开,一缕阳光溢出,透过窗缝一丝丝洒进冰凉的房间里,带着全新的温度。
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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